加拿大油砂和美国页岩油资产的一冷一热尽管反映了主流石油公司的看法，但前者面临的也不全是坏消息。
2016年2月，原油价格最低触及了26美元，此后震荡回升，到年底时基本在50美元上下徘徊。但对加拿大油砂和美国页岩油来说，却犹如东边日出西边雨，境遇各不相同。
油砂资产遭抛售
加拿大的油砂资产持续遭遇国际石油公司的抛售，并未受到油价短期涨跌的影响。2015年9月，法国道达尔公司就将位于加拿大阿尔伯塔省的Fort Hills油砂项目10%的股份出售给了加拿大森科能源。今年3月9日，马拉松石油表示将出售其加拿大子公司，其中包括在阿尔伯塔省阿萨巴斯卡油砂项目20%的权益，买方包括荷兰皇家壳牌和加拿大自然资源有限公司，交易金额为25亿美元现金。与此同时，壳牌将阿萨巴斯卡油砂项目60%的权益以85亿美元出售给了加拿大自然资源公司。而挪威国家石油公司不久前也将其在加拿大艾伯塔省的全部油砂业务出售给了加拿大阿萨巴斯卡石油公司。康菲石油公司3月30日宣布，已同意将其在加拿大的大部分油砂资产和部分天然气资产以约133亿美元的价格售予加拿大Cenovus能源公司。
在2013年时，加拿大本土以外公司在加拿大的油砂产量排名前六位的是壳牌、康菲石油、戴文能源、中海油、道达尔和挪威国油。现在，这六家公司中的四家都在减持加拿大油砂资产。中海油虽未出售加拿大油砂资产，但其2013年至2015年的油砂日产量分别为4万桶、4.8万桶和4.7万桶，2016年上半年则骤降至2.6万桶（当期中海油的总产量与2015年同期基本持平）。从这些举措中或可看出，尽管油价在暴跌后出现了探底企稳回升的走势，但石油公司对加拿大油砂项目的中长期前景并不乐观。
从油价的角度说，抛开复杂的技术分析和解释，多数第三方机构认为加拿大油砂开发商的成本按钻井（采用蒸汽辅助重力排油法开采）和露天开采两种方式计，至少要在每桶55美元和85美元之上（不过一些油砂开发商说开采成本低于这个数字），销售价则是西加拿大标准重质原油(WCS)的价格，而最新的WCS价格比西得克萨斯中质油(WTI)的价格要低15美元。阿尔伯塔省财政部长Joe Ceci预计，由于产量的增加和增长的部分将主要采取铁路运输，今后两三年的价差将扩大到18美元左右。
除了低油价，加拿大油砂还面临着诸多负面因素。
首先是环保监管的压力。加拿大油砂未来的产量增长将由SAGD运营商主导。虽然与露天开采相比，其资本投入相对较低，但作业过程中需要通过燃烧天然气产生大量蒸汽。这意味着产出的每桶石油的碳排放量更高。加拿大目前的减排目标是到2030年时全国温室气体排放量比2005年下降30%。在阿尔伯塔等实施碳税政策的省份，从2018年开始对每吨碳排放至少征收10加元的碳税，并通过逐年增加，到2022年涨至每吨50加元。这显然将对油砂的产量和成本造成不利影响。
原住民问题也不可忽视。加拿大政府规定，无权在原住民保护区进行经营活动，不可以开矿和开工厂。但油砂行业的很多活动会经过原住民居住地，对其生活产生影响，因此经常会受到原住民的反对和阻挠。
另外，采用蒸汽辅助重力排油法生产的油砂密度大，酸性较强，需要用稀释剂充分稀释后才能在管道中输送。稀释剂的价格甚至同WTI价格接近。稀释剂不仅提高了成本，还会占到高达40%的管道运能。
加拿大生产的油砂基本全部销往美国，主要是位于休斯敦和芝加哥的炼油厂，其中管道运输的比例超过90%。这种长途运输的成本降低了加拿大油砂的竞争力。同时，美国页岩油革命增加了国内的产量，也使加拿大油砂的议价能力下降。
从油砂公司的业绩中也可见一斑。以加拿大最大的油砂公司森科能源为例，2014年到2016年该公司的油砂日产量从42万桶增加到50万桶，但2014年油砂业务的净利润接近18亿加元，2016年则出现了11亿加元的亏损，总资产回报率也从8.6%降到0.5%。
页岩油受热捧
与此同时，不断有大型石油公司新加入到美国的页岩油争夺中。
2011年后，美国的页岩油区块开始吸引许多独立石油公司和基金公司的目光，并购交易日渐活跃。接着，自2015年开始，全球石油巨头纷纷加入到并购大潮中。以美国三大页岩油产区之一的二叠纪盆地为例，2016年，该盆地并购交易额占全美上游并购交易总额的比例从2011年的7%上升到40%以上，每英亩土地的交易价也比年初上涨近一倍，部分并购活动中每英亩土地的交易价格甚至高于此前油价100美元/桶时的水平。SM能源公司分别在2016年8月和10月以9.8亿美元和16亿美元2.5万英亩和3.6万英亩二叠纪盆地资产，总计已拥有了8.2万英亩的二叠纪可开采面积。埃克森美孚自2014年以来已7次收购二叠纪盆地的土地，在2017年1月该公司斥资56亿美元收购二叠纪资源，使其在二叠纪盆地的储量增加了一倍。欧芹能源在2017年2月以约28亿美元从双鹰能源购买了7.1万英亩的二叠纪地块，使总面积达到近23万英亩。马拉松石油公司先是在2017年3月初以11亿美元现金从BC 运营公司和其他实体手中收购美国二叠纪盆地约7万英亩的区块，紧接着又在当月斥资7亿美元收购2.1万英亩二叠纪盆地土地。埃克森美孚、壳牌、雪佛龙这三家全球石油巨头计划在2017年对页岩油注入100亿美元的投资，远高于2016年的水平。埃克森美孚今年将三分之一的钻井预算分配到页岩油业务上，并表示将转向美国页岩油盆地寻求新的增长，这表明埃克森美孚认为美国的产量是其未来发展的关键，预计到2025年其页岩油产量能将翻两番。雪佛龙预计未来十年页岩油产量年均增长30%。
美国页岩油受热捧有以下几方面的原因。
首先，技术进步大大降低了页岩油开发的成本。页岩油公司可以在减少钻机的情况下保持产量增长，从而降低单井成本。在过去，新增一个钻机意味着钻井数增加一口，但现在新增一个钻机至少能增加五口钻井，钻井周期也大幅下降。挪威雷斯塔能源公司的一项研究显示，技术进步大大降低了美国页岩油的生产成本：在过去三年里，主要页岩层产区的成本已经从每桶80美元左右降至每桶35美元。如此巨大的降幅也大大增强了石油公司的信心。
其次，是大型石油公司日益关注。最初，美国的小型独立石油公司凭借灵活的机制、较低的运营成本和专业化的技术分工在页岩油勘探开发中崭露头角，引发了美国的“页岩油革命”。在这个过程中，大石油公司态度消极，认为水平钻井、水力压裂等技术早已发展成熟，无法有效开采页岩油资源。它们要么冷眼旁观，要么因机制僵化和技术创新不够而陷入亏损。“页岩油革命”的成功使大石油公司开始转变态度，在页岩油开发上加大了资金投入。
第三，是美国页岩油产区的巨大潜力。以二叠纪盆地为例，目前已探明石油储量位居全美第三，油气产量占全美五分之一，而且储量和产量还有上升潜力。近期Apache公司在二叠纪盆地Alpine High区块的重大发现显示，该地区石油储量达30亿桶，天然气储量为75万亿立方英尺。虽然这只是初步的勘探结果，但至少证明未开发区域仍有巨大的潜力，这也必将引发新一轮对页岩油产区的关注。
最后，特朗普总统就任后，推出美国优先能源计划，表示将进一步放宽能源监管政策，大力发展美国本土的页岩油气发展。这也是近期交易活跃和石油公司宣布加大投资力度的原因之一。
加拿大油砂和美国页岩油资产的一冷一热尽管反映了主流石油公司的看法，但前者面临的也不全是坏消息。加拿大的原油管道计划仍在推进中，油砂改质的成本也有望下降。对未来的发展还需要做出科学周密的分析和冷静全面的判断。（文/杨晓武 国际石油工程公司）
